霜露初降,层林尽染,又是一年秋声起。在这个被文人墨客咏叹为“悲寂寥”的季节,《含笑花》愿与诸君共享一份深植于文化根脉的丰饶。秋之魂,自古便与文化的沉思相系。孔子立于川上叹“逝者如斯夫”,而庄子见秋水浩渺悟天道无穷。中国文艺传统向来在四时更迭中观照生命律动,春生夏长是蓬勃的创作冲动,秋收冬藏则是凝练与升华的修行。正如丹桂在寒露中愈显芬芳,真正的文艺创作亦需经历时间的淬炼,在寂寞中积蓄力量,方能在岁月
余平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儿子的。当初,余平着急忙慌的相亲又结婚的原因,是完成病入膏肓的父亲最后一个夙愿。让父亲看到余平结婚生子,死也瞑目了。母亲配合着,“唰唰唰”地流眼泪,余平还能说什么呢? 初次见面的姑娘不是很满意,个子高高的,又胖胖的,像座大山一样杵在余平面前。接着又见了几个姑娘,第四个,或者是第五个,看着还行。这个姑娘后来成了余平的妻子。可后来妻子又抛弃了他和儿子,远离这个城市,像石沉大海般
一 “老队长被自家的牛挑死了!” 繁忙的早晨,这个消息如爆雷一样在这个小山村里传开了。宁静的小村炸开了锅。一开始,人们都不太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老队长一生爱牛如子,爱牛如命,怎么就被牛给挑死了呢?而且,牛又怎么会轻易把人挑死了呢,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呀?牛挑死人的事可是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呀!老队长现在饲养的牛可是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后他家饲养的第五六代了,平时非常乖巧听话,老队长还时不时地在晚饭后让小
出城一条马路,顺着马路往西走三公里见一条河,河边有一寨子,便是河外村。村东有一片水柿花林,柿花林里露出一吊脚楼,楼下关鸡猪鹅鸭,楼前蜷着只火塘烤过似的狗,舌头还沾着头晚米酒的酸甜。吊脚楼四周种着从后山上采来的兰花,用木板钉的花盆,大大小小几十盆。楼后边是围起来的菜园,里头种着各种应季的蔬菜,郁郁葱葱。多年前,我们下乡到河外村时,这里的主人是村委会的干部,大家都叫他杨会计。 那时,我们工作队就驻扎
惨白无光的早晨,阿楠终于走了。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天是十五号,也许是十六号,我记不清了。因为我身上堆积了太多时间。那些生涩、空洞、多余的时间变得无比混乱。 阿楠平静地躺在床上,结束了她的一生。她的一只手臂垂下来,像折断的树枝,我拉起手臂放在床上。手臂冰冷僵硬,这是她留给我最后的感觉。她的脸上带着痛苦,更多的是轻松和解脱。我没有过多的悲伤,她还躺在我身边,好像没有离开。我拿起床头柜上的蓝风铃
我和这一片稻谷相遇之前,已经和它们失联很久很久。 三十多年来,我才从一个城市匆匆赶来,与莫哈纪的稻田相遇。那时候,文山以北的这个小村子于我而言还是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我对满山的青绿,以及层层叠叠的梯田惊叹不已。那是一次仓促的行程,几十公里的路途,我们没有在路上停留片刻,沿途是一个接一个的小村子,一片连一片的庄稼地,一撮又一撮热闹的人群,像曾经的梦境般熟悉亲切。 路旁,割草喂牛的孩子,正在复制我
每年夏末,当稻穗开始低头,蝉鸣变得嘶哑时,父亲就会从吊脚楼的阁楼上取下那个褪了色的帆布包。我坐在门槛上,看着他往包里塞进一件旧衣服,卷着几张竹条围栏网,拴紧一口断耳铁锅和变形的煮饭锑锅,父亲收拾这些装备,是准备向离家十多公里的田野搭棚子养鸭了。阿旺——我们家那条老黄狗,早已兴奋地在父亲脚边转来转去,尾巴摇得像风中的芦苇。我知道,野外稻田养鸭子的时节又到了,这也是我所期待的。 “明天一早就走。”父
夏日的西畴,山峦被绿意压得沉甸甸的,到处是绿。绿得浓稠,绿得沉重,又绿得生机盎然、生气勃勃。山石嶙峋的骨相,被这浓绿层层裹住,仿佛被遮住了原本冷硬的棱角。阳光烈烈地照下来,树叶在热风中簌簌抖动,绿意便如油彩般滴落,渗入泥土的深处,渗入石缝的罅隙。天地之间,似乎被这绿与光密密地封住。放眼望去,都是浓厚的绿,只听得见蝉鸣,声音像一把把滚烫的碎银,撒满了山谷,滚烫得灼人。 这绿意是拼杀出来的,因为石头
一 有评论家认为,汪曾祺的文学作品有故意“淡化”的嫌疑。对此,汪曾祺说:“我的作品确实是比较淡的,但它本来就是那样,没有‘化’的过程。我想了想,说我淡化,无非是说没有写重大题材,没有写性格复杂的英雄人物,没有写强烈的、富于戏剧性的矛盾冲突。但这是我的生活经历,我的文化素养,我的气质所决定的。我没有经历过太多波澜壮阔的生活,没有见过叱咤风云的人物,你叫我怎么写?”汪曾祺的作品,特别注重真实,他写熟
盛夏七月,我们应约前往革命老区广南县黑支果乡天生桥村,拜访2025年云南省“最美退役军人”华翼志。 临行前,华翼志打来电话:“因为明天上午县上有个会,请老师晚点出发,最好是会后一起走。”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坚定。“老师,您还是叫我小华吧。不然,您一点名,我就得站起来答声‘到’呀!”华翼志跟我们玩起了“谐音梗”。“老师,因为下高速后进入黑支果乡集镇还在修路,现在是雨季,路更是特别难走,你们慢点,到波么
四月的阳光,催开了新绿的枝叶。 锣鼓喧天鞭炮响,光荣之家迎客忙。武警湖南总队某部联合西畴县组成的报喜队伍,前往二等功臣梁江杉家,登门为他送去立功喜报。邻里乡亲共同见证了“一人立功,全家光荣”的时刻。 梁江杉,云南西畴人,1998年1月出生,中共党员,2017年9月入伍,中士警衔,现任武警湖南总队某部战士。他浓眉大眼,颧骨突出,爱说爱笑,阳光开朗。刀削的脸庞配着古铜色皮肤,眼神中藏着一股不服输的
悬挂在山间的雾是普者黑开始崭新一天的序言,还是记录美好一天的开篇?不管是啥,都不用去究竟,我只知道,普者黑就从这缕晨雾中起身。 一 为赶去参加荷花生日祭祀宴,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了城。多雨的年份,今天倒格外晴朗,晴朗得有些意外。到达排龙,只见一缕清澈的雾系在山间,似梦似幻,缥缥渺渺,把田野间的荷塘、花海衬托得格外清秀、艳丽。 “踏踏踏”,一辆小马车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师傅“驾”的一声叱喝,站在荷
晨中骤雨如银箭般射向荷塘,荷叶却像一把把撑起的绿伞,任由豆大的雨珠在叶面上翻滚、砸落,始终不肯低下半分。它们紧紧挨着,将茎秆深深扎在泥泞里,哪怕狂风卷得叶边也翻卷如浪,根须也在水底默默抓紧每一寸泥土,像极了生病时的我们。 雨减慢了步伐,看得出来,雨丝是从山坳里漫出来的,像谁打翻了青瓷盏里的琼浆,细细碎碎地漫过整片荷塘。荷叶在晨雾中舒展着油绿的伞盖,犹如人一下子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每一片叶脉都挂着水
每年七夕,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踏着鹊桥赴约,以星光为笺,抒写三百六十五日的牵肠挂肚。而我与普者黑的约定,藏在盛夏的蝉鸣里,锁在每年农历六月二十四的“花脸节”中。滇东南的高原水乡,早已不是地图上的坐标,而是我灵魂深处的故乡,是岁岁年年都要奔赴的心灵之约,是灵魂里最柔软的那根弦,总被牵挂轻轻拨动。从初见时的怦然心动,到如今的熟稔相守,普者黑的山、水、荷与人,早已刻进我的生命年轮,成为岁月中最温暖的印记。
七月,是狂欢的季节。七月的河水狂奔猛涨,裹挟着两岸的蛙鸣与稻香,在河谷间撞出雷鸣般的欢歌;七月的荷花铺满荷塘,在烈日下擎着嫣红与清露,让码头的渔歌都染上清甜的芬芳。七月的村庄蒸腾烟火,酝酿纯朴与热烈的美酒,让归乡的游子醉倒在月光织就的温柔里。七月,文艺爱好者齐聚普者黑举行一场笔会,让文学之花在山水田园之间绽放。 普者黑笔会开幕式在仙人洞村举行,开幕仪式过后,我们要去参加当地的荷花生日祭。登上竹筏
风一吹,你就成了普者黑的花 落进荷花池的刹那,你便化作荷叶尖上的露珠 风踮脚掠过,你就漫成了普者黑的花 究竟辗转了多少个晨昏,才酿出这一身沁骨的清香。 把影子揉在水里,和云影缠成一团,成了流动的词牌 岸边的蒹葭,风吹过来,簌簌地响,像在歌颂 尾音带着水的凉、草的香,缠在发间不肯走。 别走了。那粒曾跟着你的尘土,早已沉进池底 成了荷花扎根时,舍不得松劲的沃土 明年,你们还要在同一缕
1 普者黑是水上的村落。山知道 不用解释。鱼虾多的地方,空碗都有酒香 今天的人太多,原本想大吼一声 现在只能低下头来。给自己造一小片的凉 2 火把节的排龙村有些挤。攀谈的人们 交换天南海北的声音。太阳挂得低矮 熟人再次熟悉。从一个说过多遍的句子开始 陌生人渴望一次拥抱 当面容无法分辨的时候 允许很多人再爱你一次 用谷草的灰,用反复耕作的手 3 这里的水因荷而多有灵气,所
以秋天的普者黑为铜镜 手举荷的骨朵这一支口红 涂亮一群彝家姑娘的嘴唇 她们要去歌唱开花的故事 普者黑乳香四溢 哺育着二十四个节气 二十四种民乐组成的乐队 春分、清明、大暑、霜降 巴乌、竹笛、弦子、胡琴 在岸边点燃篝火吹奏 催生五谷,催生爱情 在辽阔的视野和听觉里 萌芽、灌浆、抽穗、结果 今天,我以一个诗人的名誉 追随一群蝴蝶而来,普者黑 你这以水为生的爱人 经过我的
许是喀斯特格外偏爱普者黑—— 用孤峰垒起它的骨骼,勾勒出清癯轮廓 将湖泊泼成蜿蜒血脉,让水流淌成鱼虾的欢场 山与水在土地爷的凝视下,结为永世连理 又像仙人洞村悄悄打动了喀斯特—— 踏上智慧桥,指尖便触到过往与将来的褶皱 撒网学捕鱼,任鱼虾在舌尖跳起鲜活的舞 点燃火把,照亮村落的曲折轮廓,也焐热了世代烟火 水的温润与火的炽烈,在人间烟火里认了兄弟 风更贪恋这片澄澈 把孤峰四季更迭
从不喧嚣 没有谁能模仿你 也没有谁能重复你 你把潜水当作一种滚烫的修炼 你把淤泥当作拼搏的好友 冲出水面,风光无限,你从不喧嚣 南方到处,不只是荷花,不只是玫瑰花 有什么心事,就开什么花 为了抵达自己的方向 你一直坚持,走自己的路 热浪遇烈日,你没有拒绝 冷风逢雨水,你没有放弃 不为虏获,不为奴役 每张荷叶 都是自己的唯一 每朵荷花 都忠于自己的灵魂而开放 你在花
漫步仙人洞村 小村背靠青峰,前临湖水 环湖游路是她的细腰带 流动的仙人湖飘荡成青绿长裙 岸边的凤尾竹钓到夕阳时,我拍到 霞光染红的湖面上撒网的小舟 岁月将土坯墙剥蚀出太多的裂缝 年久的木屋架隼口松动 生活,破旧立新 是乡村振兴的必然,乡亲们 推倒老屋,新建撒尼风情客栈 在山水间打造美丽家园 水泥地板和砖墙,让梦免受老鼠的 惊扰,木格窗上的玻璃,让心灵 多一份敞亮,好在,
一别 又是多年 我在滇东南小城文山 看太阳从东边的文笔塔升起 落到西山的绝壁 落在三元洞的佛 渡劫的手上 除了我 没人在意 大佛脚下的盘龙河 在此处转了个弯 摔下几声响 又平静的 向南 一生 无数的遇见 与你一次偶然 所有明媚的词汇 便沦陷在那方山水 被一枝荷 囚禁 此后的一种白 穿过无数日子 被反复描摹 刻画 隐隐约约的夜晚 一碰
普者黑之歌 群山为杯,盛满美酒 抿一口,就醉了 我在世界最大的鱼虾塘 垂钓闲云,放牧野鹤 采摘去年种下的诗句 在普者黑,只想做一株莲 在风里,在雨里 在艳阳里,在月光里 自顾自地开,不管你来,还是不来 并蒂莲 八对情侣,从四面八方赶来 来到丘北,来到普者黑 背靠背地站在湖里 站成八道风景、八尊雕像 我和你,是第九株并蒂莲 在普者黑的山水里,忘了归途 舍得草场 天
一只水鹕鸬在张望 一湖水,一湖荷 一只水鹕鸬在张望 一串湖,一条画舫 一船人在欣赏 当我们的目光相碰触的瞬间 水鹕鸬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荡漾在水面的那圈涟漪 连同它,一起驻进我们心底 躺在湖面的那片荷叶 一片荷叶,抱着几滴水珠 躺在湖面 我抱着一包洋葱圈 躺在沙发上 躺在水面的荷叶,看着 过往的船只,数着过往的云朵 躺在沙发上的我,看着 《人与自然》,领悟生存相依
山与水 从来都是人间最美的风景 行人与过客 只是为了点缀山水而生 如果心胸辽阔 足可以容纳普者黑的山水 水,环山而流,幽幽流入山洞 山,破水而出,斜斜倒影水面 忽飞忽落的水鸟 带走了一天的困累 悠闲自在的鱼儿 荡去了昨日的忧愁 破荷的小舟已满载快乐 悠扬的渔歌扯下了夕阳 清风徐徐 星星闪烁 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宁静 空旷的普者黑 只剩下 我早已陶醉了心 桃花劫
普者黑诗筏 趁着花脸节的鼓点还在沉睡 我们在晨光里划开万顷碧波 给荷花过一个生日 黑色的石头缝冒出瀑布 倾泻而下 没有生日歌 只有祭师虔诚的祈祷 还有一片片的莲花瓣 随波荡漾 二十五年前 我也曾在这里荡舟 二十五载胎记未褪的湖啊 水草托起经卷 采风船犁开翡翠长廊 采风的人掬起浪花 彝家小伙和盛装少女 正把荷风谱成迎宾的歌舞 栖在枯树尖上的白鹭 是天幕的音符
七绝·登青龙山 登临俯瞰千峰小,满目秋光皆入诗。 数点寒塘栖雁影,林中留鸟补巢时。 七绝·宿彝家旅舍 秋荷万亩翻残碧,水漾舟摇白鹭翔。 暮霭炊烟催客返,晚凉莫误酒花香。 【作者简介】段红坤,男,书法家。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云南省书法家协会理事,云南省美术家协会会员,红河州书法家协会主席。
坐在山崖上的父亲 山很高,父亲不高 童年生活的负重 挤压了他的骨骼 地壳挤压河谷 河谷挤压水流 血脉细如游丝 鹰就像断线的风筝 在远处飘飘欲落 坐在断崖上的父亲 眼光飘浮不定 他不知道父亲去了哪里 母亲离自己有多遥远 就经常看着远方沉默 岩石看着他沉默 落在断崖上的鹰沉默 仰望没有飞鸟 俯瞰没有猎物 只有一块焦渴的黄土 被溪水弯弯曲曲切割 那是父亲最值钱的家
念田园 微风拂面,白鹭觅食归来 禾田里若隐若现的人群,预示春的开始 熟了的,油菜、蚕豆、麦粒发出的响声 敲击着胸膛,我又一次在归途中往返。 记不清禾苗播下的日子,只是一片片绿 如藤蔓在肉身,疯狂的瓦解五脏六腑 看那女子,反反复复来过这里 锄犁归来的快感,幸福了故乡。 当河流的尽头,缀满妩媚的夕阳 宁静的黄昏,一棵树与一堆石互诉衷肠 禾田里的鱼虾,又一次按时成长 哪里还需要认
车缓缓而行,两旁的植物 高出我的视线,一片片 循环不断,仿似一片 绿色的海洋,而我像一朵 小小的浪花,在其间飘荡 甘蔗,香蕉,那么多 甜蜜的事物,风中散发 甜蜜的味道 我知道,这是我甜蜜的故乡 绿色,偶尔停顿的地方 有人扛着香蕉和甘蔗往大车上装 仿佛,这里的每个季节,都是 收获的季节 看着他们收获幸福 我也是幸福的人 路 过 汽车默默行驶在路上 穿越延绵的群山,
沙老寨 绿树碧水的调色板上 簇新的沥青马路 牵引着唐诗里的阳光 黄墙黛瓦 掬起花期 花香撞击着蛙鸣 垂柳吊起星月 稻浪遮住梦乡 游鱼拍打着时光和回忆 文化墙上的柿子图画 涂染着乡愁 一枚柿子 举高另一枚柿子 红艳的柿子 把星星归拢到田垄间 月光渡过几声蛙鸣 布谷声漫上光阴 蝴蝶导引着梦乡的出路 漫野的柿子树 涂染着东方的红晕 湿地公园的碧水 照见思念里的
树说,成为天空的脊椎 出生在边地的一座村庄 ——他想长成参天大树 仍有根脉裸露在地表,被谁踩在脚下 磨秃了皮,不停颤栗。仍有伸向天宇的枝丫 被谁的手使劲拽下,在不可承受之重中劈裂 余下断筋残骨相连。掉落在深沟里的那截树尖 沾满了污泥,散成一地的欲念,是他的 锯木机上横躺的粗茎,也是他的 他一次次向下扎根,却越发变得孱弱 那地下的岩层示他以贫瘠,这地上的风雨 从未濯洗他的伤口,